享誉全球的马修·伯恩导演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昨晚至16日在文化广场上演，这是马修的第五部作品来到上海首演。这不禁令人想起他在全球打开知名度的惊世之作《男版天鹅湖》……
二十多年前，古典芭蕾舞剧《天鹅湖》在上海已经非常知名，一度只要演《天鹅湖》，票便会很快售罄。这被媒体认为是改革开放多年后的上海观众追求高雅艺术的明证。但有趣的是，《天鹅湖》之外的其他芭蕾舞剧，就没那么被追捧的“好命”了。因为大多数民众当时只知道一部“必看”的芭蕾舞剧，那就是《天鹅湖》。先补上这个缺，当然是第一位的。
就在当年一片古典芭蕾《天鹅湖》的氛围中，忽然冒出来一张画面奇特的dvd封面，那是在蓝白色条纹背景上，一个上半身赤裸，张开巨大双臂，仰头盯视你的男人，仅是这个男人的头部，就占据了画面的五分之一。他的表情是严肃的，眼神是犀利的甚至凶悍，不禁让人为之一怔。然后，才会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腿上竟沾满了羽毛！细细分辨，原来他穿了一条沾满了羽毛的裤子。他竟然，是一只鸟！因为这个画面太有冲击力，让每一位看到这个封面的人，都会禁不住拿起来看一眼，再放下，因为这并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部舞剧视频。这部舞剧的中文名字，赫然写在这位凶悍男人的头顶上方——《男版天鹅湖》。
我难以忘怀二十多年前第一次用dvd看完《男版天鹅湖》的感受，《天鹅湖》还能这样演？！太震撼，太颠覆了。故事完全变了，但又那么合理，那么当代，那么爽！男性天鹅拥有古希腊雕塑的美，释放的雄性荷尔蒙，除了美，更具力量，还有一种独特的性感。音乐与故事和人物是完美贴合的，就像是为这部戏而原创的音乐作品。我想，柴可夫斯基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惊掉下巴吧？
几年后，我在音乐剧电影《跳出我天地》片尾再一次看到了高高跃起的“男鹅”的画面，那部电影极其感人，让我对《男版天鹅湖》有了更多的期待。
我不知道《男版天鹅湖》这个名字的出处，直到多年后，当我见到了英国演出的运营商，用英语向他们说起《男版天鹅湖》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原来，《男版天鹅湖》的名字，一直以来是中国人自己的“杰作”，外国人全不知晓。此时才知道，想要准确地和老外提及这个演出，必须说是马修·伯恩的《天鹅湖》。
尽管闹了笑话，我依然觉得中国人的叫法并不差。事实没有错，这是一群男人饰演的《天鹅湖》，不叫“男版天鹅湖”，叫什么呢？
从那之后，马修·伯恩就与上海文化广场结下了缘分。2014年文化广场首次引进了马修·伯恩的《男版天鹅湖》。那时上海的古典《天鹅湖》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火爆了，可能观众在各种版本和品质参差不齐的《天鹅湖》轮番上演之后，终于有些看腻了。而《男版天鹅湖》的上演如横空出世一般让上海的观众大呼惊奇，一夜之间，就能让现场的观众从古典一脚踏入当代。伴随那些演出的日日夜夜，我的心绪也激动难平。王子的孤独与无助和他对男鹅的依恋与绝望，如梦一般好几天萦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这个故事的创意实在太绝了。十年前《男版天鹅湖》一口气在上海连演了13场，创下海外舞剧在中国的连演纪录，保持至今。
马修·伯恩的《男版天鹅湖》除了音乐不变，其他全变了，一个全新的故事在熟悉的音乐中焕发了生机。反过来说，一样成立，一段熟悉的音乐在全新的故事中也焕发了生机。自《男版天鹅湖》之后，马修·伯恩便声名鹊起，他的每一部舞剧作品似乎都延续了这个模式——颠覆传统故事，沿袭经典音乐，凸显当代审美与心理价值。马修·伯恩为世界舞蹈界注入了全新的动力和视角。与其说他是编舞，不如说他更是编剧和导演，以及一位卓越的音乐品鉴师。
图说：马修·伯恩 资料图 郭新洋 摄
马修在艺术上独树一帜，难得的是，他又能观照大众的观感。他深知打动人心的故事和舞美节奏的灵动，对于观众有多么重要。在马修的舞剧作品中，你找不到一个不挑战常规价值观念的故事，也找不到一个长时间舞美停滞的场景，更不会有音乐的冷场。如果只看舞台画面，你甚至会觉得它与一部音乐剧的唯一差别就是没有开口歌唱。事实上，马修就是音乐剧界的大咖，他担任过《欢乐满人间》《奥利弗》等大量百老汇和伦敦西区的音乐剧的编舞。音乐剧舞台上的那些吸引观众的招数，在马修心里都清清楚楚。我想，正是马修拥有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大胆创意，结合了观照大众观感的审美心态，才使得《男版天鹅湖》得以在被音乐剧“霸占”的百老汇和伦敦西区长期驻演。
自2014年《男版天鹅湖》之后，我们又连续引入了马修·伯恩的《睡美人》和《灰姑娘》，前者被改为了哥特式暗黑童话，后者则放置在二战伦敦的炮火之中。这三部作品的共性是一致的，那就是——颠覆传统，映射当代。马修·伯恩并非舞蹈专业出身，20多岁时才决定踏入舞蹈界，其勇气与成就令人赞叹。国内如金星、韩真、周莉亚等众多编舞家，都表达过马修·伯恩的作品在当年带给他们的震撼与启发。
时间到了2019年9月，我们一行人应邀前往英国小城诺里奇，观看马修·伯恩当时最新的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开场不久，当普罗科菲耶夫在古典芭蕾《罗朱》中用来描写凯普莱特与蒙太古两大家族的标志性的音乐响起时，我们发现这段音乐竟被用在了维罗纳青少年管教院的描写上——严肃，冷峻，强势，裹挟着恐惧……马修真是抓到了音乐的精髓！
没错，故事的一切都发生在管教院里，这样的颠覆对于马修再正常不过。当天的演出让人震撼，我的同事看完后，又激动地当晚加看了一场。显然，《罗朱》相比于马修的其他舞剧是更纯粹，也更具现代感的作品。
时间一晃，5年过去了，我们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与期盼已久的马修·伯恩。（费元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