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尚长荣与夫人 受访者供图
5岁登台演“娃娃生”，10岁拜师学花脸。掐指算算，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跨入梨园之门将近70年时间，作为戏曲人，他算是新中国的同龄人。
自最初夹着《曹操与杨修》的剧本坐火车来，敲开上海京剧院大门那刻起，到精心打磨出“新编三部曲”并手把手地带学生留下“青春传承版”，再以七十高龄登上大银幕，让中国戏曲经典“振翅”飞向世界，仿佛冥冥中有种力量，让尚长荣恰逢其时地遇见这座求新求变、包容兼并的城市，在戏曲最好的时代创下一份辉煌的事业。
3d全景声京剧电影《贞观盛事》即将上映，献礼新中国70华诞。而79岁的尚长荣还在为即将开拍的京剧电影《群英会·借东风》及《法门寺》做准备。让尚长荣作为新时代奋斗者典范谈谈感想，他连连摆手：“要说我今天能在京剧事业上获得点什么成就，那并非是我个人有什么非凡能量，说到底还是遇上了好时代。”
图说：尚长荣 受访人供图
47岁来到上海再出发
1987年，一年就演了6场戏的尚长荣，耐不住终日无所事事、耗费艺术生命的“安稳”，夹着《曹操与杨修》的剧本，一路南下叩开了当时上海京剧院的大门。那一年，尚长荣47岁。
到异地寻求合作，如今平常，可就当时的尚长荣而言并不容易。当时的他，已然是业内享有盛名的花脸大家、陕西京剧院院长，当仁不让的台柱子。在这样的年纪、成就下“从零开始”，尚长荣深知此路难行，却“不得不行”。
“那时，戏曲大环境还未复苏，动荡后的余温仍然笼罩着舞台，没有人愿意撸起袖子干。”想要演戏的尚长荣，搞过清唱，录音，可似乎都难以突破这份“安稳”，眼看就这样奔着退休去，他不甘心。揣着《曹操与杨修》剧本，他也想过要去北京，毕竟那是他的故乡，可心里又觉得，这事儿只在上海干得成！
因为早在1983年，尚长荣带团来上海演出时，最爆棚的就不是他准备用来打炮的经典的《将相和》，而是一台新编戏《射虎口》，“上海人喜欢看新东西，也愿意接纳新事物。”或许是和这座城市创新气质不谋而合，尚长荣的“不安分”因子在这里得到了“最佳孵化”。
图说：尚长荣扮演的曹操 资料图 新民晚报记者 陶磊 摄
1988年12月13日，《曹操与杨修》赴天津参加全国新剧目汇演，一炮打响。从此，上海多了一个“新曹操”。之后，上海京剧院又成功推出新编京剧《贞观盛事》和《廉吏于成龙》，完满了“尚长荣三部曲”。如今，《曹操与杨修》被誉为“新时期中国戏曲里程碑式的作品”，而三部曲也分别获得第一、三、四届中国京剧艺术节金奖（榜首），几乎囊括了中国戏剧界所有重要的奖项。
至今，无论是挑戏选题材或是排戏搞创新，尚长荣总会发自肺腑地说一句：“传统并非不创新，古典也非不时尚。搞传统戏曲一定不能保守，思路要打开、理念要更迭。”
教学生最重表演方法
“尚长荣三部曲”在舞台上留下了“曹操的七种笑”、“魏征的念白”、“于成龙与康亲王的斗酒”，每处细节都能在传统戏中找到源头，每个处理都源自广阔而深厚的积累。自小学戏，尚长荣从位列“四大名旦”的父亲尚小云处学到的是“绝不敷衍和糊弄”，学到的是“见识广博、活学活用才能唱好戏”。
图说：尚长荣、史依弘分别扮演的楚霸王与虞姬 资料图 新民晚报记者 胡晓芒 摄
尚长荣很少收徒，学生却遍布全中国，为避免“门户之见”，尚长荣所幸“无门无派”，他教学生最看重的是表演方法。2013年，上海京剧院确定“尚长荣三部曲”传承三年发展计划，2015年启动。经过近三年的系统传承，“三部曲”终于有了年轻演员接棒的传承版。
常说自己不擅长教学、只会唱戏的尚长荣，真到了传戏的当口，却连“上树”的本领都倾囊而出。他和学生强调最多的就是人物的刻画。
记得《霸王别姬》拍电影时，尚长荣除了演“别姬”的“中段”，头尾都确立由上京青年演员杨东虎担纲。教戏第一天，尚长荣第一句话就是：“从现在开始，忘了你学过的什么派，那都不是‘楚霸王’。”一句话，让杨东虎额头直冒汗。
学成之后，杨东虎被赞“脱胎换骨”，尚长荣才借当年排《曹操与杨修》马科导演的话来提点告诉学生：“只要人物对了，四功五法，怎么来怎么对。”
图说：尚长荣和史依弘在电影《霸王别姬》拍摄中 资料图 新民晚报记者 郭新洋 摄
如今，“三部曲”的传承，尚长荣遵循的也是“点对点”、“人物对人物”的“精准传承”。“我要教的不是戏路，而是表演的方法。手眼身法步、唱念做打舞，这些都是戏曲演员最根本要‘死学’的技艺，比这更重要的是塑造人物的方法。掌握了方法才能演好、演透、演活一个人物。”
全情投入3d戏曲电影
2008年，尚长荣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参与拍摄了其主演的首部京剧电影《廉吏于成龙》，一圆自己数十年来的“电影梦”。几年后，上海京剧院着手摄制京剧电影《霸王别姬》时，导演滕俊杰提出要加拍3d版，当时有人担心，戏曲如果拍成立体的，会对戏曲的舞台艺术产生影响，可尚长荣却觉得“正中下怀”，让戏曲借着电影的翅膀，飞向全世界，是很好的尝试。
尚长荣的预判是对的，不仅是《霸王别姬》，之后，一系列的3d戏曲电影相继问世，并先后在各大国际电影节上摘得奖项，为京剧艺术登上国际舞台打开了一扇新大门。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最让尚长荣激动和期待的是，电影《贞观盛事》将作为新中国成立70周年献礼剧目登上大银幕。回想20年前，京剧《贞观盛事》诞生时也正是作为新中国成立50周年庆贺剧目而登台。
图说：尚长荣全家福 受访人供图
3d全景声京剧电影《贞观盛事》去年拍摄时正值炎夏。摄影棚里战高温，是难忘的拍摄时光。“很多以前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表演细节借助特写镜头的放大变得更为清晰。”在电影语言的编织下，既能看到时空迅速转换带来的快节奏叙事，也能在保留戏曲精粹的基础上令剧情更紧凑、引人入胜。
与京剧相伴了一辈子，尚长荣感慨，从未想到退休后还能为京剧事业奋斗20年，还能排新戏、拍京剧电影，“这都要感恩遇上了好时代，让我们传统戏曲获得了新时代的新机遇，也让我们有幸奋斗在这个时代，为戏曲事业添砖加瓦。”（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